“隨老夫上來，咱們也該回山門了。”

吳天滄無精打采地一嘆，神念微動，便有一頭青色巨鳥出現在於生面前，當先跨上巨鳥寬闊的脊背，招呼於生一同騎乘。

咦？看起來不錯啊！

於生雖然師從禦獸天尊，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飛行類靈獸，頗覺得有幾分新鮮，直到坐上鳥背，還神色好奇地四下打量。

看在吳天滄眼中，更加失望，只道是他傻氣發作，也不願多言，驅動巨鳥展翅飛起，不徐不疾地向西北方向而去。

登高望遠，於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。

巨鳥騰空數百米，這方靈界的諸般景象，盡收眼底。

於生看到，腳下有喧鬧的市集、有連綿的山脈、有茂密的森林、有奔騰的江河，似乎和自己已經熟悉的那處靈界，並沒有什麽不同。

這特麽到底還是不是一個地方？

這個問題始終讓於大少爺十分苦惱。

若只是同一個地方的偏遠地區，那麽三年內設法趕赴五行山脈，等待蘭心怡歸來，或許還有那麽幾分指望。

怕就怕連靈界都換過一處，那只怕有通天的能耐，也暫時回不去了！

蛋疼啊！苦逼啊！

自從被老木帶上靈界，自己念念不忘的就是回家，如今五年過去了，家沒回成，反倒是再次來到陌生的地方，欲回最初靈界而不可得！這難道就是自己的命麽……

惆悵間，遙遙已經可以見到一座雄峰傲然挺立，仿佛是天地間的一頭洪荒巨獸。

“前方，便是我禦獸宗山門所在——萬獸峰了！”

吳天滄手指那座巨峰，向身後唯一的弟子解說，語氣有些落寞：“只是，現在可沒有什麽萬獸了……”

看上去很有氣勢啊！

於生擡眼望去，只覺得這座山峰雖然只是孤零零的一處，不像五行山脈是無數山峰連成一片。可這一座雄峰，竟幾乎抵得過五行山脈整體相加！

禦獸宗似乎很不被人待見，可這宗門所在，算得上氣勢恢宏嘛。

可是，隨著巨鳥飛進萬獸峰，降落下來，於生的表情變得精彩起來。

這……是個宗門？

吳老頭，你不會是隨便找了個很雄偉的山峰來蒙我吧？

現在他已經知道，這位禦獸宗宗主，並不和自己恩師完全重名，而只是似是而非的讀音相近罷了。

於是，在心裏他就按照許騰雲等人的叫法，以吳老頭相稱。

這分明是一處荒山啊！

哪有什麽宗門了？

你是說山頂那一共不到三處宅院，就叫宗門……

別鬧了好不好？能不能不鬧！

就算把人當作麻袋堆起來，那三處宅院一共也堆不下幾百人，倒占了這麽大一座巨峰？

還有，這吳老頭不說是禦獸宗宗主嗎？如今宗主回山，怎麽連個動靜都沒有，跟特麽暗中偷襲似的……

吳老頭你莫要害我，咱們這是回家還是對敵，好歹我得有個準備啊！

“走吧，和你的師兄師姐們，打個招呼。”

不管傻的也好，瘋的也罷，總是自己親自招錄來的唯一弟子，三年內，禦獸宗不會再有新鮮血液加入。

自己收的徒弟，含著淚也要教完啊……

於生表情呆滯，不用刻意假扮已經很像傻子了，跟在吳天滄身後，走近了那幾處宅院。

嘿！還真有人！

最大的一處宅院裏，稀稀拉拉倒有那麽幾十號人，有的手持利劍，有的捏著張符箓，有人正在擺弄小小陣旗。

吳天滄帶著於生進來，倒也引起了一些關註。

可是大家擡頭看過一眼便算，什麽過來拜見師尊啊，什麽迎接新師弟入門啊，完全見不到半點痕跡。

靠！

於生被搞得哭笑不得，本少爺今天算是開了眼了！

尼瑪這山賊土匪窩都要比這紀律嚴明吧？

說好的禦獸宗呢？

你們這一個個要麽練劍、要麽修符、要麽弄陣法的，是幾個意思？

關鍵是，這特麽還是當著堂堂宗主的面啊！

難道這種事不應該偷偷摸摸進行的嗎！

“咳咳！”

吳天滄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像話，重重地清了清嗓子，這才讓大家不情不願地收了手中的物事，零零散散走上前來。

“老吳啊！這回就收了一個？”

有人不太客氣地皺眉道：“那接下來這三年的雜活誰來幹？我特麽是肯定不幹了哈！我這好不容易弄到一本禦劍心經，正修煉到關鍵的時候，現在也終於混成老人了，別再欺負我什麽活都幹！”

一個年歲不大的弟子，根本就是毫不掩飾目光中的輕蔑，哪有那麽一絲半毫面對師尊的恭敬和禮貌？

“雜活而已嘛，我來幹！”

心道這麽幾處破宅院，能有多少活，於生最看不得老實人受欺負，如今這吳天滄雖然接觸不多，卻讓他想起了當年木魂峰上的老木，一時間動了惻隱之心，將話題攬了過去。

“咦？師弟不錯！”

那人登時高興起來，也不吵吵嚷嚷了，滿臉堆笑地退在一旁，仿佛放下了一塊心中大石。

“這位就是為師剛剛收入宗門的弟子，名叫……那個李狗蛋，以後就是你們的小師弟了。”

吳天滄努力擺出點威嚴的樣子，正色道：“接下來，我便要傳授本門至高的禦獸功法！希望大家能夠用心修習！”

“嘁……”

不提功法還好，一提這話茬，好容易聚攏來的眾弟子一哄而散，又各自忙乎自己手上的劍道符道等諸般雜學了。

於生一頭霧水。

您老人家這是弄了本什麽功法來教弟子，才被不待見成這模樣？

荒級的？

荒級的都不該啊！既然是選擇了禦獸門類，好歹該是對成為禦獸師有些向往，怎麽會是這種狀態，奇哉怪也。

可吳天滄既沒有發怒，也沒有再次努力約束弟子，而是看著面前唯一的一個弟子，暗道，或許只有傻子還看不清狀況吧！

或許，本門的榮耀，真的就從老朽手中斷絕了。歷代列祖列宗，弟子無能，愧對宗門那！

這禦獸功法，自己是教還是不教……

李狗蛋還眼巴巴地看著自己，連之前那些聰明伶俐的都教不下去，這個還能怎麽樣，走個過場罷了。

要不幹脆省省吧，既然他樂得幹一段雜役，好歹也能讓宗門那些寶貝活下去，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。

可於生下一句話出口，還是讓吳天滄改變了主意。

於生眨了眨眼睛，看看院落裏四散的師兄師姐們，覺得這環境簡直糟得不能再糟。

這種情況下學習功法？還不如木魂峰上自己那個小茅草屋呢！

“師尊，我看還有兩個院子空著，咱們要不換個地方？禦獸一道博大精深，奧妙無窮，總要靜下心來，才好慢慢用功吧。”

一句話把吳天滄的眼淚差點說下來。

“博大精深，奧妙無窮。”

這八個字是形容禦獸的？

多少年了，多少年了啊！

他耳中聽的，永遠是“落後法門、絕無前途”；眼中看的，永遠是憐憫、嘲諷、輕蔑和無視。

不管這李狗蛋是從哪聽來的好詞兒，給用在了這裏，可就憑這句話，這徒弟老夫非教不可！

“那兩處院落……另有他用。李狗蛋，你隨我來！”

吳天滄咬了咬牙，索性將李狗蛋帶到了自己身為宗主才有的那唯一一間獨立小屋，關上了門，稍稍隔阻了外界的喧囂。

那些禦獸宗弟子見此狀況，倒是微微一楞。

“博大精深，奧妙無窮？”

師父這趟出去，是帶了個馬屁精回來啊！瞧著話讓他說得，可有多動聽。

可是，那並沒有什麽卵用啊……

最遲三天，你就會明白，還是早早自謀出路的好！

上一批收來五個弟子，如今走得只剩一人，還是因為資質太差，一時沒有其他宗門看中的緣故。

你馬屁拍得再好，還能在這毫無前途的宗門呆幾天？還能學那毫無意義的功法多久？

吳天滄就算聽不到，也能猜到徒弟們此刻正在議論什麽。

可那又怎麽樣，既然新弟子入門，理所應當傳授功法，難道因為他傻乎乎的就忽略過去，只給安排雜活？

不管你出於什麽心理，說出了“博大精深，奧妙無窮”的評語，老夫只想和你說，本門的禦獸功法，絕對當得起這八個字！

只是……

吳天滄暗暗嘆息一聲，定了定神，肅然道：“李狗蛋，既然你有心修習禦獸一門，為師十分欣慰。”

“本宗歷史悠久，傳承數萬年，曾經有過極其輝煌的過往！”

“雖然近年來逐漸式微，更因為功法中的重要口訣遺失而一落千丈。可為師始終認為，本宗一定有重振旗鼓，再次威震靈界的一天！”

“那麽現在，李狗蛋，你作為本宗新入門的傳人，為師便傳授你宗門的至高禦獸功法。”

“禦獸天經！”

於生本來聽著昏昏欲睡，心道這吳老頭本事沒多少，吹牛逼倒是一把好手。

還什麽傳承萬年，什麽威震靈界，就憑外面那些貨色和你這把老骨頭？

再等萬年都不見得能成。

可是這四個字一入耳，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，兩眼瞪得滾圓，脫口驚呼道：“禦獸天經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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